鲁哈尼是在伊朗处于内外交困背景下当选总统的。从内部而言,自2005年前任内贾德出任总统,伊政治和社会全面保守化。尤其是2009年夏因内贾德获连任引发选举风波后,伊改革与保守两派斗争达到白热化程度,改革派与务实派全面受到打压。由于西方不断加大对伊能源和金融领域的制裁力度,伊经济面临近十年来最严峻的困难局面,石油出口下降到26年来最低水平,高通胀和高失业率并存,货币严重贬值。从外部而言,因伊核问题长期悬而未决,美国与以色列不断威胁对伊动武,使伊核问题日益逼近“红线”,外界日益担忧因伊核问题引发地区战争。同时,中东地区正处于历史性剧变之中,大动荡与大变革交互进行,伊朗与以沙特为首的海湾国家在中东各地如叙利亚、伊拉克、巴林、也门和黎巴嫩等国展开激烈“暗战”。在此大背景下,持温和路线的鲁哈尼上台对伊朗自身及国际和地区局势影响重大。
鲁哈尼的胜选标志着“温和路线战胜了极端主义”,意味着伊朗内外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将回归前总统哈塔米执政时期的风格,即对内致力于改革和社会公正,对外开展“不同文明间对话”,与西方缓和矛盾。鲁哈尼已表示,对内坚持社会公正和保障公民权利,以发展经济为优先任务;对外主张通过与外部世界“进行建设性的互动”,重塑伊朗对外形象,改善伊朗与外部世界的关系,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改善与美国关系。
但是,无论是对内改善经济,还是对外重塑形象,缓和紧张关系,均绕不开伊核问题这一关键议题。从目前来看,各方释放的信息和诸多迹象似乎是积极的。鲁哈尼在哈塔米政府时期任伊核问题首席核谈代表时曾与欧盟达成过暂停浓缩铀协议,在西方赢得了一定信任和好感。他就职后表示“很快”就能化解有关各方在伊核问题上的疑虑,呼吁与国际社会就伊朗核计划问题展开“认真且有实质意义”的谈判。西方对鲁哈尼上台也持欢迎态度。美国政府称鲁哈尼出任总统代表了伊朗核计划问题出现了解决的契机,表示愿意与伊朗进行直接对话,强调如果鲁哈尼领导的政府选择以“认真且有实质意义”的方式来承担国际义务,伊朗“将会发现美国是一个有意愿的伙伴”。尽管阻力重重,在“不低头”、不放弃核权利基础上,未来鲁哈尼与西方达成妥协性协议并非不可能。同时,鲁哈尼上台也使美国和以色列对伊动武可能性大大下降。鲁哈尼的上台实际上有助于减轻奥巴马在伊核问题上受到的来自以色列及美国内强硬派的压力。预计奥巴马将重启对伊朗的接触政策。
不过,以色列对鲁哈尼上台则很不高兴。内塔尼亚胡总统称鲁哈尼是“披着羊皮的狼”,警告奥巴马不要上当受骗。抚慰以色列,制止以色列单独动武,不被以色列“拖下水”,将是奥巴马政府面临的一项重要任务。
而伊朗与西方及海湾国家关系的缓和、改善,围绕伊核问题产生的紧张局势的缓解,也将对国际能源市场和能源安全产生重要影响。首先,由于战争风险的大幅下降,危及海湾能源运输通道安全的风险也随之下降。其次,伊核问题走向缓和,对稳定国际能源市场和降低国际油价也有积极作用。伊原油出口突然中断可能性消除,西方对伊石油出口的制裁或减轻,伊朗石油对外出口将保持平稳甚至可能增加,这使国际市场能源供应保持相对稳定,引发国际油价暴涨的伊朗因素下降。再次,伊朗外部环境的改善,会带来伊朗对外国际能源合作环境的改善,国际能源巨头们可能考虑重返伊朗能源市场。
不过,鉴于伊核问题不可能得到彻底解决,期望西方彻底取消或大幅减轻对伊能源制裁恐不太现实。(作者:唐志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所中东研究室主任)